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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 中二少年姜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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既然選了來頂這個缺,為的就不可能是再回去接受那不知是什麽的安排。

連微毫不猶豫道:“妾願留在澄園。”

…她也不知道這會兒的女人都是如何自稱的,扒拉扒拉回憶,《策天下》裏的女性角色好像大都這麽說話,那應該是沒錯了?

符騫的臉色也看不出什麽來,他點頭道:“去後面找單女官,她會安排你的住處。”

“…哦,還有。”連微走到一半,他又補充道,“既然要在澄園住下,總得做點什麽。明日寅時,準時到儀陽閣來做活。”

連微走後,符騫與庾令白一並出了前廳,沿游廊往儀陽閣去。

儀陽閣是符騫在澄園中的住處兼會見密友之地,是除將軍府之外他最常呆的地方。

今日他才帶兵從肅州城西的常懷山中剿匪歸來,馬不停蹄地又與城中大小官員應酬了這一遭,本打算休息一二日再來想城中這些煩心事,卻不想突然多了刺客這一遭,一時半會兒又沒法安生了。

見符騫面有郁色,庾令白打趣道:“說起來,怨不得伯功你不近女色,若是身邊都是絳玉這樣的,那可……”

“…也相去不遠了。”符騫隨口道。似乎想起了什麽不好的事,他皺了皺眉頭。庾令白見狀心頭微訝,試探著問道:

“何出此言?”

他們這些相對受到符騫信任的下屬,其實歸順的時間都不算很早。即使是最早跟著將軍的石達毅,他的入夥也是到了肅州城以後的事情了。

符騫之前的經歷他本人雖不忌諱,卻也不怎麽提及,他們只能結合外頭流傳的消息與符騫隨口的話,知道他早年一直生活在北邊的扈郡,一手掌握扈郡兵權,很得義父吳胤信重。

但不知為何,十九歲那年符騫與吳胤生了頗大的嫌隙,之後就從吳胤手下最得力的先鋒大將被發配似的放到了這窮山惡水,還毗鄰著兩面強敵的肅州城。

而那貪淫好色的名頭,也是從這時起流傳開的。偏偏他們這些受符騫信重的下屬都知道他雖四處搜羅姑娘,自己卻從沒碰其中哪個,背後打趣這人像個老和尚的同時,也都對其中隱情很是好奇。

不過這一次,符騫果然還是一筆帶過了:“不過是些舊事,不值一提。”

庾令白一聳肩,也並不多麽失望。他腦子一轉,又想起另一件事:“既如此,今日那美人被劫持時,你為何不援手?”

他可是知道這家夥的面硬心軟——說是將軍府缺人了,可從人家手裏征姑娘時不僅不強征,還總貼補幾兩銀子,將軍府有不少預算都花在了這裏。征來也不做什麽,反倒安排人教習她們針線廚藝,又或者其他什麽營生的手段,教完便收她們入軍帳中縫制冬衣或準備膳食。

雖說也是用到了人,但相比軍中慣常的做法,這無疑是又費力又麻煩,還容易招人非議。

連這樣麻煩的事都肯下手去做,說符騫在救一救人質這種隨手可為的事上會見死不救,庾令白第一個不相信。

符騫看傻子似的看了平時精明得不行的軍師一眼,道:“你不記得我們給那些姑娘家人的補貼都是多少了?”

“…五兩,怎麽了?”庾令白飛快地答道,“這還是我擬的呢…咦。”

話說出口,他自己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,“不對,這個價格太低了。”

五兩銀子是一整戶人家近一季的嚼用,在如今四下都是戰亂的時候買個普通姑娘自是足夠,但以今日席上那女娘的美色,便是翻十倍也是遠遠不足的。

符騫點點頭:“既要賣女兒了,那將軍府和青樓楚館,想來也沒有那麽大區別。什麽人才會以區區五兩的低價將這麽個美人送到我身邊來?”

庾令白的臉色早沈了下來:“不是細作便是刺客。”

符騫默認了他的判斷。庾令白思忖道:“那伯功你將她留在澄園,是想引蛇出洞?”

“偌大個澄園,多個人又有何妨。”符騫既未肯定也未否定,“何況她今天的表現,倒也確實頗有些意思。”

“左右在儀陽閣放著。我眼皮子底下出不了什麽岔子。”他補充道。

“也是。這等美人,若不喚來紅袖添香,豈非暴殄天物?”庾令白半真半假地道。

符騫腦海中閃過宴席上美人灼然如桃花的顏色,心下忽的一動,卻又不知想起了什麽,面色隨即轉寒:

“而今還不知道是溫香軟玉還是鍘骨尖刀呢。”

說話間,儀陽閣已經到了。清楚符騫慣常習慣的侍從已經屏退了閑雜仆婢,只留下幾個得信任的侍衛在儀陽閣內外駐守,並一個還半昏迷的絳玉孤零零地躺在內院正屋的小耳房裏。

把人搬來的婁陽婁飛二人還在耳房門口看守,見到符騫過來,都上來行禮道:“將軍。”

符騫略一點頭,與庾令白前後進了耳房。或許是還記著連微那一句提醒,平時不怎麽使用的耳房裏正燃著火盆子,整間屋子暖融融的。

符騫脫去外袍甩到衣架上:“大夫來過了嗎?”

“已令長住園中的崔先生瞧過了,不妨事,養養便回來了。”兩名侍衛中較為年長的婁陽上前一步答道,“只是需要註意…那處,近期不可再有損傷。”

他想起崔大夫看見絳玉這一身裝扮與傷處慘狀時那欲語還休的眼神,臉皮不易察覺地抽了抽。

“沒有大礙?”

“沒有大礙。”

符騫於是往床邊桌案上一靠,沖床上人閑閑道:“聽到了?——起來吧,絳玉。”

床上人早已醒來,只是還在裝睡。現在被明著點出來了,只得一翻身坐起——期間或許是擦碰到了傷處,又“嘶”了一聲——糾正道:“是姜遇。”

用溫水拭去了面上妝容之後,絳玉、哦不,姜遇,看起來確實一點兒也不像個女人了。相反,他濃眉大眼,眼角帶笑,還是個頗俊氣的少年郎。

這前後的判若兩人,簡直讓人不敢相信他只是在自己臉上添了幾筆——倒像是完全換了張臉皮似的。

庾令白感興趣道:“你是從哪裏學的這一手偽裝?”

或許還想著功敗垂成的那一刀,姜遇別過頭不看庾令白,看起來也不是很想回答:“……與你無關。”

“你要殺我,還與我無關?”庾令白挑眉。

“我要殺你,不過是因為你死有餘辜。”姜遇硬邦邦道。

符騫敲敲桌子:“那就來說說你是自己查到了些什麽,竟膽大包天,要來刺殺我手下軍師?”

或許是換到了更小的環境中,又或許是認清了已經落入敵手的事實,姜遇明顯沒有在宴廳裏的緊張與刺毛,他擰著眉道:“庾令白這人是禍害了諸多年輕女子的罪魁禍首,刺殺他難道不應該?”

就在旁邊聽著的庾令白本人:“……”

“禍害女人?”他忍不住道:“我做什麽了?”

他自認不好女色,更不可能行什麽□□擄掠之事。若論手頭公務,他庾令白在肅州城將軍掾屬這一批人裏面向來屬於存在感低的,平時就是自己同僚都常常不清楚他的工作,還打趣他混吃等死,這小屁孩怎麽就不聲不響地給他定了這麽大一個罪名?

姜遇瞪他:“出主意令將軍強征良家婦女的難道不是你?符騫將軍曾經是何等少年英雄,到了肅州城卻聲名狼藉如此,你難道問心無愧?”

“…噗。”

庾令白一邊笑,一邊連連搖頭。另一邊符騫看起來也是頗為無奈,他思索片刻,問:

“若我能證明事實並非如此,你可願為你今日的莽撞之舉付出代價?”

“有何不可!”姜遇梗著脖子道。

“那好,明日我帶你去一個地方。”符騫隨即道,“你也可選擇不去,那便在這兒關到我想放你出來。若是要去,去了卻又被我說服,那此後便為我做事,如何?”

姜遇張張嘴,似乎覺得有哪裏不對,卻又尋不到端倪。片刻應道:“那就看看你要如何狡辯!”

符騫頷首。事情既定,他不再停留,和庾令白一並往前院去了——姜遇能查出這計策是庾令白提的,卻查不出計策的真相,內中必定有人遮掩利用。這些人還要一一查明,以後才好應對。

連微此時已經被單女官帶到了屬於她的住處。

這是間不大的小樓,名字叫鴻輕閣。二層高度,分了前後兩間,帶了一個用籬笆圍成的小院子,沒有正經院墻。

旁邊是一個小池子,周邊築了避雨長廊,再遠處有什麽景致又或者鄰居,在昏黑的夜色中單靠手提的一盞琉璃燈就看不太清了。

總之,是個不算多軒敞,但看著十分舒適的居所。

單女官為她點亮了廊下兩盞小燈就離開了。連微道過謝,轉身推開大門進了閣內,然後在一絆之下飛快地意識到一個問題……屋裏還沒有點燈。

點燈在這裏應該誰都會,屬於時代性的基礎技能,但很可惜,這長在了連微的知識盲區。

她不知道人們慣常會把火折子或者其他引火的東西放在哪裏,只好端了一盞門口的小燈進去,費盡心思地點著了桌上手托的蓮花燈,這才能看清屋裏的格局。

手托燈晃晃悠悠的燈焰十分暗淡,連微就草草掃了一遍:一個前廳,兩側一個茶室一個書房。後面是倉庫與水井,樓上則是臥房。還有一間抱廈從側旁與小樓相接。

算得上是麻雀雖小,五臟俱全。

天色已晚,她也沒有探索更多,草草洗漱過後就把自己埋進被子裏,很快便睡著了。

沈入夢鄉之前,最後一個劃過腦海的念頭是:符騫好像說明天一早要去儀陽居幹活…?儀陽居在哪兒?

【小劇場】

婁陽婁飛二人依舊守著小耳房。考慮到姜遇受到重創,又未曾進食,恐怕頂不太住,婁陽便去了儀陽閣的小廚房略準備些膳食。留下婁飛倚在門口,沖還擁著被子在床上有些懵然的姜遇一笑:

“雖然大家都是男人,看一看也沒什麽…但我喜好正常,我想你大約也不想就這麽過上一夜?”

他朝姜遇身上使了個眼色。姜遇低頭,這才意識到雖然自己的妝被收拾過了一遭,但裹胸還是那個裹胸,高開叉也還是那個高開叉。

婁飛在那邊慢悠悠道:“別的不說,你這衣服看傷還是挺方便的……我們就沒給你換。現在你也醒了,不如自己來吧。”

姜遇幾乎是瞬間跳了起來,但下一秒,他又呆在了房間中央。

“唔,衣服在你左手邊的櫃子裏。”婁飛“好心”道。

姜遇如蒙大赦,沖過去拉開櫃門,就被牽牽絆絆的衣袍撲了一臉。

他拎起一件放在眼前。

“啊啊啊啊啊啊啊你這家夥——”

婁飛望天,嘴角勾起個無辜的微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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